今年夏天，聚焦都市老年人生活困境的7集紀錄片《前浪》，一經播出即刻引爆話題出圈。

紀錄片《前浪》，尤里卡工作室聯手SMG人間世團隊作品。

雖然快要過去半年，觀眾仍然深深記得片中的老人們——記得在宜家相親、三婚卻愛情命途叵測的阿寶；記得95歲堅持要學開車的爺爺；記得早年在婚姻中遭受家暴的母親，于寫作棗樹中尋求心靈的慰藉；記得一天收38個快遞沉迷抖音直播間的奶奶，也記得那個打電話去預約上門洗澡服務，卻在次日去世的老人……

第一集《不老愛神》中的阿寶。

半年后，《前浪》又出了一集新的番外篇——《氣球》。

在觀看《氣球》之前，先重溫了一遍《前浪》第一季的最后一集《洗澡》。在這一集里，導演將鏡頭對準了那些因為生病癱瘓在床，自己無法自理洗澡，家屬也“弄不動，兩個人都弄不動”的老人們。炎炎夏日，他們急需要，洗一個澡。

《前浪》總導演范士廣

從“洗澡”這一個微小的切口入手，導演讓觀眾看到了居家養老深深的無奈。有人說，照護是“一場注定失敗的戰爭”，僅僅是清潔皮膚，就已令人耗盡心力。

之所以要重溫這一集，是因為《前浪》的番外篇《氣球》中的主人公，正是《洗澡》中的拍攝對象之一——94歲的老婆婆。而這一次，視角切換到老婆婆的女兒錢阿姨身上。

錢阿姨也來到現場

錢阿姨名叫錢瑋蕻，今年60歲。4年前，她的父母先后被確診為阿爾茲海默癥，當時母親剛好90歲，父親也是高齡。兩位老人60多歲的時候還攜手同游香港，身體不錯，退休生活自由自在。但后來畢竟年事已高，耄耋之年雙雙患上阿爾茲海默癥，幾乎只有送養老院一條路可走。

錢阿姨曾經將父母送往養老院，卻發現一個令她心酸不已的事實：每次去養老院探望二老過后，準備離開的時候，老人都會用一種非常舍不得的眼神看著她，“就像送孩子上幼兒園，孩子依依不舍的眼神”。

錢阿姨和父母關系親近，一直非常欣賞二老，人生也以二老為榜樣。生病前，父親是一位警察，母親的職業是會計。錢阿姨思來想去，舍不得父母住在養老院，她下了一個決心——接父母回家，居家養老。

打定主意之后，錢阿姨把自己家改造成了“家庭養老院”。兩張可升降的床鋪、到處都安著扶手、廁所安好舒適的洗澡座椅……錢阿姨說，每次家里有人來，她都會高興地向對方展示家庭養老院，覺得很有成就感，“我把父母當成養老試驗品了”。

《前浪》番外篇《氣球》中，錢阿姨的父母在2020年9月6日被她接回了家。

其實我本來不太敢看《前浪》，就像當年不敢看《人間世》一樣，生怕引起一些養老焦慮。但是真正看過以后，發現共情更多的是負責老人養老的子女和家屬。

猶記得7集中出現過不少瀕臨崩潰的子女和妻子們——

有的是老伴不肯住養老院吵著要回家的；

有的是老伴生病多年脾氣越來越暴躁的；

有的是自己高血壓極其嚴重還要陪護90歲父母看病的；

有的是跟母親解釋商家坑人套路怎么都解釋不通還要反過來被罵的……

老小老小，人到老了，總有點像小孩。但是老人們松弛的皮膚、日漸衰敗的身體、胡攪蠻纏的精神狀態，又很難讓人像照顧無知懵懂卻可愛呆萌的孩子一樣，去把老人真正當孩子照顧。

所以，當錢阿姨的故事展現在大銀幕上，臺下不少人悄悄抹眼淚——太難了，真的太難了。她為父母所做的一切，不只是身體上的照料，還有精神上的陪伴——番外篇之所以叫《氣球》，正因為錢阿姨會吹起一個又一個彩色氣球，與病床上的母親互相拍打著玩兒。這樣做不僅能讓母親高興起來，對她鍛煉肢體和反應能力也有幫助。

《氣球》得名于一個母女間的小游戲

但是觀眾恐怕不會想到，吹氣球對錢阿姨本人也有幫助，幫助她鍛煉肺活量——錢阿姨幾年前查出了肺癌。但當時她的父母都因阿爾茲海默癥在家養老，她推遲了手術時間，直到4年后父親去世才去就醫。

即使已經做到這個份上，錢阿姨仍然遭遇了挫敗感。

有一天，她回到家里，母親卻堅決不讓自己進門——因為病情的惡化，母親不再認得出自己，這讓錢阿姨非常痛苦，卻又無可奈何。

好在，后來母親終于把她認成了一個“朋友”，家門總算是邁進去了。

觀影這天，錢阿姨也來到現場，參與一個名為“讓照顧者更輕松，讓被照顧者更舒適”的對談。

錢阿姨參與對談

基于多年的經驗，她還親筆寫下了一份養老“照護寶典”：

為免除不能做到居家養老的照護者焦慮，錢阿姨還特別提到，子女養老要“量力而行”，“必要時尋求社會機構的幫助”。

這場對談中，令人深有啟發的是，雖然養老仍是許多家庭要面對的困難，但相比從前，如今的選擇項正在增加——比如《洗澡》這一集中我們看到的上門洗澡服務，比如現在全國社區中推廣的“長護險”，還有“護士上門”種種社會平臺提供的服務……當我們在生活中遇到養老困境時，不要忘記，你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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