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8日，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右）與韓國總統文在寅在平壤會晤

朝鮮半島局勢今年來發生大轉圜的顯著標志，一是朝韓關系大幅度緩和，扭轉了韓國保守政府執政時南北緊張對峙的狀態;二是朝美尖銳對抗的局面大幅改觀，實現了有史以來的首次朝美首腦會談。半島局勢的轉圜令人鼓舞并受到國際社會的普遍歡迎，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前途一片光明。

朝韓關系緩和：雙方共同努力的結果

今年來朝韓關系大幅緩和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

一是創造了首腦會談的新記錄。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和韓國總統文在寅4月、5月和9月接連舉行了三次首腦會談，創造了半島分裂70年來的新歷史。按照第三次“金文會”的約定，金正恩將在近期訪問首爾。有韓媒預測，金正恩可能在年內訪韓。一旦成行，不僅將更新紀錄，而且將形成首腦會談的常態化甚至機制化。

二是和解合作趨向活躍。從朝鮮派團參加2月韓國平昌冬奧會開始，朝韓的和解合作就開始起步。第一次“金文會”發表的《板門店宣言》把和解合作推向全方位、多渠道的高度。至今，朝韓舉行了高級別當局會談、將軍級軍事會談、鐵路和公路連接及現代化合作小組會談、紅十字會談等多渠道的會談，并于9月14日在開城工業園區設立了“南北共同聯絡事務所”，建立了一天24小時的不間斷聯系關系。

雙方的人員交流也日趨活躍，離散家屬團聚、藝術團體互訪、在國際體育比賽共同入場并組成聯隊參賽等等，無不顯示朝韓和解合作的新氣象。特別是第三次“金文會”簽署的《板門店宣言軍事領域履行協議》規定了停止地面、空中、海上所有敵對行動的措施，不僅詳細具體，而且具有很強的可操作性，一旦付諸實施，半島的軍事對峙將大幅緩和，發生武裝沖突的概率將大幅下降。

三是共同努力實現半島無核化。在三次“金文會”上，雙方都確認了實現半島無核化的“共同目標”，在“把半島變為無核武器、無核威脅的和平家園”上達成共識，并表示將為此“共同積極努力”。

眾所周知，朝鮮過去一直堅持解決核問題是朝美之間的事情，與韓國“無關”。第一次“金文會”后，朝鮮的這一立場發生變化，其原因，一是文在寅政府在改善南北關系上作出了認真的努力，獲得了朝方一定程度的信任;二是文在寅在朝美之間發揮“中介者”和“斡旋者”作用，在促成“特金會”上功不可沒，金正恩對此“高度評價，心存感激”;三是半島無核化事關韓國的切身利益，文在寅政府一直主張用和平的方式加以解決，且在南北關系的改善進程中并沒有把朝鮮棄核作為前提條件，朝鮮對此予以認可。朝韓決意為半島無核化共同努力，將是推進無核化進程和建立半島持久和平機制的強大動力。

美國不作為，朝美對話陷僵局

半島南北關系的改善和發展只是半島和平進程的一個方面，更為重要的另一方面是朝美關系。半島核問題的產生、緊張局勢的激化以及實現無核化和建立持久和平機制，都與美國有著直接的、緊密的關系。離開朝美關系的改善，半島局勢的無核化進程、和平機制的建立等都將是脆弱的，難以持久的。

今年6月，經過一番波折之后，朝美首腦會談(“特金會”)終于在新加坡舉行。在雙方發表的聯合聲明中，特朗普保證向朝鮮提供安全保障，金正恩重申實現半島完全無核化的堅定承諾。雙方表示將建立新型國家關系，共同努力構建半島長久穩定的和平體制。“特金會”的舉辦及發表的聯合聲明受到國際社會，特別是半島周邊國家的普遍關注和歡迎。

然而，第一次“特金會”后的朝美關系進程并不順利。美國國務卿蓬佩奧7月初第三次訪問平壤無果而返。8月24日，特朗普突然取消了蓬佩奧的第四次訪朝計劃。朝美對話陷入僵局。雙方的分歧主要表現在發表終戰宣言和提交核清單的孰先孰后問題上。

朝鮮媒體此前多次指出，發表終戰宣言是消除朝美敵對狀態，建立信任，構建持久和平機制的第一步。終戰宣言是一個政治宣言，也是特朗普在“特金會”上答應的事情。在朝鮮采取停止核導試驗、炸毀核試驗場等一系列主動行動后，美國必須履行承諾，同意發表終戰宣言。

而美國則從特朗普的承諾中后退，堅持朝鮮必須首先提交核清單后才能討論終戰宣言，甚至聲稱在半島無核化完成后才能發表。美方的鷹派人物把發表終戰宣言看得非常重，擔心朝鮮施展“陰謀詭計”，以發表終戰宣言削弱美韓同盟，并迫使駐韓美軍撤離。

由此可見，缺乏基本信任是導致朝美對話陷入僵局的根本原因。

推進和平進程，關鍵在相向而行

為了打破僵局，朝鮮在第三次“金文會”上決定在有關國家專家的見證下永久性廢棄東倉里引擎試驗場和導彈發射臺，并視美國的回應再追加采取廢棄寧邊核設施的措施，這是朝鮮再次釋放誠意和善意。

值得關注的是，金正恩9月5日曾委托訪朝的韓國特使團轉交了致特朗普的親筆信。金正恩在信中提議舉行第二次“金特會”。據報道，美方表示接受這一提議，目前正在協調日程。不過，能否舉行第二次“特金會”并取得成功，一是取決于文在寅能否說服特朗普;二是取決于美國是把朝鮮當作平等的對話伙伴，還是奉行“美國第一”的霸道作風，無視朝鮮及有關方做出的真誠努力;三是取決于美國是否能改變政策，對朝鮮的主動行動作出回報并同意發表終戰宣言。

國際社會普遍期待當前朝鮮半島的對話緩和勢頭能延續下去，推動和談進程不斷取得進展。這符合包括朝美在內有關各方的共同利益。而要做到這些，切實落實好朝韓、朝美首腦會談的共識，加強對話協商，彼此相向而行是根本的方法。(作者系新華社世界問題研究中心研究員 高浩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