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對羅馬教廷的興趣由來已久,《教宗的承繼》在2019年頒獎季的黑馬表現足以證明這一點。在今年多倫多電影節,題材相似的《秘密會議》獲得了極佳的媒體和觀眾口碑;而有所不同的是,相較于《教宗的承繼》基于真實人物和事件,《秘密會議》改編自同名虛構小說。
近些天,《秘密會議》終于上線流媒體平臺。
《秘密會議》
這部由愛德華·貝格爾(《西線無戰事》)導演、彼特·斯特勞恩(《鍋匠,裁縫,士兵,間諜》)編劇、拉爾夫·費因斯領銜主演的電影有令人瞠目結舌的反轉、豐富的細節和充滿沖擊力的視聽語言,將在頒獎季各大評獎中鎖定一個最佳影片提名。
在被接連不斷的轉折震驚之余,觀眾會意識到,片中所有充滿戲劇性的情節的靈感都來自真實的歷史和當今的世界。
故事開始于前任教宗因心臟病突發逝世,拉爾夫·費因斯飾演的托馬斯·勞倫斯主教是樞機(因穿紅衣、戴紅帽,又被稱為紅衣主教)團團長,他最重要的職責便是在教宗逝世后組織秘密會議選出下一任教宗。
按照慣例,當來自世界各地的樞機團成員中有三分之二選舉了同一人,該樞機才能成為新的教宗,在秘密會議舉辦期間,參加投票的樞機必須留在梵蒂岡且不得與外界接觸,公眾唯一能得知消息的途徑,便是在每次會議結束后觀察教堂的煙囪,黑煙意味著沒有選出教宗,白煙則意味著新的教宗誕生。
《秘密會議》的故事正是在這一相對封閉的空間中展開,隨著會議的進展陷入僵局——五位樞機平分秋色,勾心斗角——勞倫斯需要協調各方勢力以盡快選出新教宗,以免公眾認為教團內部不合導致教會權威的動搖。
自此,《秘密會議》開始了羅馬教廷版“狼人殺”,然而,這場既關于信仰也關于權力的游戲遠非僅在西斯廷教堂的圍墻內發生,每位教宗候選人的“出局”以及最終的贏家與歐洲乃至全球的社會政治都密切相關。
攝影機跟隨著勞倫斯的視點,一一向觀眾介紹主角團成員。
首先是來自美國的樞機貝利尼,他與勞倫斯一向交好,勞倫斯寄希望于他當選,不惜游說投票給自己的樞機們轉投貝利尼。
勞倫斯和貝利尼對來自加拿大的特倫布萊有所戒備,他是教皇去世前面見的最后一位樞機——在影片后半段的轉折中,我們從勞倫斯在已故教皇房間中發現的信件得知,后者已意識到特倫布萊操縱教廷的野心,在去世前數日打算解除他的職務。
黑人樞機阿德耶米前幾次會議票數領先,勝券在握,卻淪為第一個出局者——一名來自尼日利亞的修女指控阿德耶米多年前與自己有過不當的性關系,這歸功于梵蒂岡的掌事修女阿格尼絲對修女的庇護。
觀眾后來得知,這個修女原來經由特倫布萊安排才得以來到羅馬,特倫布萊的野心昭然若揭,也為勞倫斯尋找證據扳倒他進行了鋪墊。來自意大利、票數位列第三的樞機特德斯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種族主義觀念,對有色人種樞機冷嘲熱諷。
《秘密會議》雖為虛構作品,但所有這些情節在現實中無一不存在對應,尤其是近年來,隨著性侵犯受害者發聲和種族平權運動,數不勝數的丑聞早已觸發了天主教的信仰危機,本片以寓言的形式將這些事件集中于教宗選舉這一重大事件,巧妙地平衡了現實與虛構的重量。
除了直指教會本身的腐敗,《秘密會議》還融入了更多與當今世界關聯的尖銳內容,這些同樣構成了重要的劇情轉折,也注定了本片公映后可想而知的非議。
當正經歷信仰危機的勞倫斯將投給自己的票放入投票箱中時,教堂穹頂的一側突然發生了爆炸,從天而降的磚塊和玻璃令他受傷倒地——這個最具奇觀效果并充滿神性隱喻的場景,被解釋為恐怖分子在羅馬策劃的一起襲擊,正對應近年來恐怖主義在歐洲的抬頭。
而那個讓所有觀眾瞠目結舌的結局——當選的新教宗向勞倫斯解釋自己過去經歷,再次落腳于性別政治,其中的“連環反轉”要比前半段的不當性關系更復雜、更出人意料,卻遠非憑空想象。
除了層次極為豐富、體量與標準限定劇無異的文本,以及費因斯無可挑剔的表演,《秘密會議》的視聽也非常出眾。
導演愛德華·貝格爾一向重視雕琢視聽語言,令人印象深刻的色彩、構圖、場面調度、配樂和聲效勢必為本片帶來多個技術獎項提名。
憑《西線無戰事》獲奧斯卡配樂獎的德國音樂家福爾克爾·貝特爾曼為《秘密會議》創作了扣人心弦的配樂,緊張的弦樂貫穿始終,小提琴作為主調,低音提琴偶爾發出令人不安的聲響。
主旋律以變奏形式反復出現,極簡而又充滿侵入感的音樂無疑強化了數個高潮段落的沖擊力。
本片的攝影不拘泥于單一或幾種景別,而是熟練地切換特寫、中景與大遠景,配之以紅與白的色差,其中一個鏡頭從極高處俯瞰,身著白袍和紅色斗篷的樞機們撐著白傘繞過噴泉走過廣場,極具視覺沖擊力。
在大多數時候,鏡頭保持靜止或緩慢移動,這不僅是為了營造冷峻的會議氛圍,也是為了捕捉勞倫斯主教的思考和感受,就像導演所說:“費因斯的視角是《秘密會議》真正重要的部分,攝影機得和他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