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中國網絡界發生了一場“小風暴”，就是85個公號(微博，微信公眾號)被關停。涉事的自媒體圈子以及很多網友都議論紛紛。

國際反應方面，筆者這兩天瀏覽了一下長期對華持負面立場的三大外媒美資《紐約時報》，英資BBC傳媒，日資《金融時報》等，直至昨晚為止，首頁或頭版竟然都沒有報道提及這場網絡“小風暴”。法資法廣傳媒則引用了一位北京自由派傳媒學者喬木的文章(此子長期推墻)，指隨著「媒體姓黨」的「喉舌論」重新上場，黨報和市場報、網絡、評論甚至廣告都受規管。新一輪針對娛樂內容的社媒控制，將進一步削弱言論自由。他續稱，政府明顯是要把不符合社會主義價值觀的公共賬號刪除，要恢復共產黨的意識型態和上一代的美德，例如勤勞和迎難而上等。此子把網絡規管理解為限制言論自由顯然膚淺。

西方主流媒體目前幾乎 對“小風暴”不提，說明二點：一是中國網管部門在6月1日網絡新規實施后，首先選準了規管突破口—-娛樂圈，這娛樂圈是非之多丑聞之多國際公認，國內國外一個樣，多年前狗仔隊肆意追訪導致皇妃玉隕就是一個例子，為博眼球造謠夸大的娛樂圈很難跟言論自由扯上關系，西方媒體沒理由為“低俗”保駕護航自毀形象;二是證明中國網絡部門做法合情合理，西方媒體一時無法找理由去批駁。但隨著下一階段其他領域整治的繼續，相信這些西方媒體會“如夢初醒”般發文抨擊中國缺乏言論自由。

筆者不妨整理一下，這次網絡“小風暴”的詳情：

媒體報道，近日，25個微信公眾號以及其他7大平臺上的60個賬號陸續被關閉，這些賬號日常發布的內容大多圍繞明星八卦和娛樂圈軼事。此次被關閉的85個賬號，有25個是微信公眾號，還有60個分布在微博、今日頭條、騰訊、一點資訊、優酷、百度、網易等7個平臺。其中微博關閉19個賬號、今日頭條關閉13個、網易關閉8個、騰訊關閉7個、一點資訊關閉6個、百度關閉5個、優酷關閉2個。

封禁的目標也從專門曝光明星出軌等私隱的八卦帳號，轉而向評論為主的文藝影視帳號，甚至波及有千萬訂閱量、由南都前記者開設的微信公眾號「咪蒙」、及擁有傳統媒體背景的「南都娛樂周刊」。其中不乏一些業內估值數億的公司，比如微信公號「毒舌電影」去年剛剛完成A輪融資，官方稱估值達3億人民幣，另外「關愛八卦成長協會」2015年就完成了1500萬融資，有坊間估計，當下被查封的44個帳號估值總額達到百億規模。它們共同的特點是泛娛樂化，或聚焦于電影評論，或為明星八卦。

主導這次行動的是北京網信辦和廣東網信辦。算是6月1日起實施的新版《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管理規定》的第一波行動。

內地網友對此的議論，主要有：

認為封號太過突然，有些長期關注的號被封停了，心理上一時接受不了，感到惋惜;也有認為八卦新聞屬于侵權、失去原則、毫無底線，價值取向太過“庸俗、低俗、媚俗”，不看也罷；還有就是讓賬號背后的資本損失慘重等。

以上可見，大多數網友并沒認為國家此舉不妥，更沒有像那位推墻派學者所言扯上言論自由。媒體的惡俗，最經典的例子就是王寶強婚變一事，當時全民討論，風頭完全掩蓋巴西奧運會，這種不正常的全民討論，完全是各式媒體不甘落后為博眼球追點擊，毫無底線地發酵新聞造成的。王寶強婚變的炒作成功，讓一些自媒體娛樂公號看到了“錢景”，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林丹婚外情，白百何婚變。。。狂炒名人私生活引發社會道德危機，是促成這次網絡新規實施第一波先拿娛樂圈自媒體祭旗的原因。這些自媒體娛樂公號可謂咎由自取。

這些自媒體過去均發起或參與炒作娛樂熱點，已經成長為千萬量級訂閱者的自媒體“娛樂大亨”，被封自然引發全民聚焦。此番政府大動作依舊引發爭議，人們不能理解，在一個看似應予自由生長的領域，何以突然重典整治?背后的深層邏輯又是什么?龐大數量的并不十分關心政治的民眾，首次感受到了政府在意識形態領域動作的意志。

不過，也有人統計得出，大多數賬號都只是在一個或部分平臺被關閉，根本談不上“查封”二字。這些賬號的關閉之所以引起公眾較高的關注度，是因為大家似乎都能發現自己關注或曾關注的數個賬號被封而已。

如關愛八卦成長協會、圈內扒爺、毒舌電影、芭莎娛樂、男人裝、娛樂圈扒皮王等只是被封停了微信公眾號，但微博賬號依然正常運營，甚至毒舌電影的微信小程序也完好無損;“中國第一狗仔卓偉”只是被封停了微博，微信公眾號仍能正常推送文章;最沒有“后顧之憂”的還要屬關愛八卦成長協會、全明星探和毒舌電影，這三家賬號早已建立APP，就算被再多的平臺關閉，獨立APP也不會受到影響。

但單純從八卦角度看此次“小風暴”，顯然是低估了政府的用意。

沒錯，這一波行動針對的不是政治意識形態，而是對民族道德意識形態的規范與糾偏?？梢陨墳?017年中國意識形態方面的事件。

政府將娛樂文化作為意識形態領域新的突破口，顯示經過若干年的放任自流后，“有形之手”重回文化領域。他們著眼于導致事件發生的深層次原因，這是中共建政68年來，首次直面對壘“私人”媒體。

自媒體近年來的猛烈掘起，使“私人”媒體展現出規模，這顯然是一個直接促成因素。當數以百萬計的自媒體幾乎對社會形成全天候的全覆蓋，擠壓、威脅甚至淘汰了傳統媒體，自然會引發政府的關注。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特別是不少官媒、黨媒亦有“切膚之痛”時，某種反應就不可避免。

而自媒體們的“資本”“私人”屬性，及其難以想象的膨脹速度和社會影響，則更加劇政府的警覺。

在政府眼中，西方式的媒體私有制對中國社會主義國家制度的意識形態基礎造成威脅。該模式一旦普及，意味著民眾可能會成為“唯私利”“唯資本”“唯欲望”的媒體的擁躉，這顯然和國家所倡導的媒體宗旨背道而馳。從這個意義上講，也許政府并非憎恨“八卦”本身，而是在對抗泛濫現象背后的邏輯，媒體自由主義和中國的社會主義本質之間，天然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這在西方社會則是換成媒體自由主義與政黨利益本質之間的另一種天然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西方的做法，則是有錢就任性，直接收購媒體，作為自己的政黨喉舌，矛盾自然消減，又或媒體向政黨立場靠攏代言，免受政黨執政后的打壓等。而中國，出臺相關法規或者是符合國情之舉，實際上，自媒體仍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前提是符合道德規范。

其實，這次“小風暴”的理據不僅是來自網絡新規，還可以追溯到2014年出臺的規定上，該規定明確自媒體相關信息應遵守法律法規、社會主義制度、國家利益、社會道德風尚和信息真實性等“七條底線”。不過相比起條目清晰的負面清單，這樣的“底線”仍顯得十分籠統，在搏殺日益激烈的自媒體紅海之中，公眾號們很難判斷，自己為吸引流量苦思冥想出來的點子，會否無意中觸碰到監管禁區。不過，公眾號們要為把2014年網規當耳邊風付出代價了。

從中國政治體制與治理模式出發，對網絡領域的自媒體出手規制是合理的，大家應慶幸的是號是封了，但人沒事，體現出國家依法治國的意識增強。因為，這些被封的自媒體人，游走在法律違規邊緣，若上到道德法庭，很難全身而退。

雖然偷窺欲是人類社會的一種天然生態，特別是對公眾人物背后的獵奇心，也從來不分中外古今，但不使其泛濫，卻是政府的職責所在。調查也發現并沒有徹底杜絕這些自媒體，顯示政府操作時，也是考慮到“言論自由”和人性的。有人指會激起社會的逆反和不滿，則是別有用心地潑污水，規管有違人性一說更是信口雌黃，試問東方價值觀那一條賦予人有知情權去偷窺別人的隱私了?反而有的是“長舌婦”，“嚼舌頭”一類的鄙視。

從更高的角度看這次“小風暴”，這次行動可視為習近平517講話后最直接的一次局部定點“打掃”，是中共既定文化戰略部署的小規模演練。究其一點，泛娛樂化的內容制作與傳播方式影響到了中共的話語表述與傳達效果，它涉及當今中國社會價值觀的破立問題。作為執政黨，中共有必要帶好中華民族這艘歷史巨輪。

行動破的是媚俗、低俗這樣價值觀。

事實上，改革開放多年，進入中華大地除了西方技術，資金，還有就是西方意識形態，西方自由主義的泛濫導致中國日益缺乏公共意識，連排個隊都是爭先恐后的，有便宜搶著占等等，哪有中華民族提倡的“禮讓”“感恩圖報”等道德價值觀?政府要樹立經典的傳統的同時又富有現代氣質的價值觀是合情合理的。

政府想要樹立何種價值觀念?從習近平上任以來在文化領域的一些列舉措來看，中共是要樹立一種經典的社會價值觀，即在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指導下的中國傳統價值觀。

當下的中國價值觀、道德觀十分多元，信仰和英雄都被解構，人們不再謀求達成共識，而更傾向尋找同類，區分我群體和他群體。在公眾號營造的虛擬社區中，這種群體區分尤為明顯，而且有種分清敵我的意味。

網絡進入尋常百姓家后，每一個有影響力的公眾賬號、微博都相當于在虛擬空間圈地運動，建立起一個個虛擬的公共社區，人們以某種名義或主題為由，聚集在一起，將從現實社會中吸收的情緒，投放到這些虛擬社區中。

這種情緒投放一旦形成定式，就會加重社會成員間的隔離，因為他們可能會更依賴和熱衷在虛擬社區表達自我、發表看法，而這些個虛擬社區包括Q群，主導者是群主個人，良莠并存的虛擬社區，成為涉外力量對華實行文化戰的前沿陣地，網絡被某些言論誘導，這不僅不利于政府構建一個現實的具有統攝力的公共空間，以此來樹立中國社會的價值觀念，還影響到國家安全包括金融安全，體制安全，文化安全，網絡安全等。

這次“小風暴”，令人關注的還有一點，就是處在市場經濟的循環鏈條當中的自媒體的存廢。據業內人士評價，相比實體產業，內容創業者主要是將流量紅利轉換成商品，在廣告市場上議價，初期不需要過多的人力和物力投入，價值可直接用流量指標衡量，未來潛力更加直觀。

于是，資本入場變得水到渠成，特別是在微博、微信兩大平臺上，擁有數百萬粉絲的自媒體成為了創投追逐的對象，前文提到的3家有獨立APP的娛樂八卦自媒體，都曾得到投資：全明星探在2015年5月得到聯創永宣數百萬人民幣天使輪投資;關愛八卦成長協會在2015年8月得到騰信股份、極客幫創投和平安創投1000萬元A輪投資;毒舌電影在2016年7月獲得了貝塔斯曼亞洲投資基金、涌鏵投資和合鯨資本的A輪投資。

在資本的推動下，自媒體賬號利用融資擴大自身業務規模、改善產出內容，甚至從平臺“華麗轉身”，開發APP。而沒有得到資本眷顧的自媒體，便可能因為被平臺關閉賬號而一蹶不振。而要想得到創投的支持，就要面對內容三觀是否端正、文章是否有質量、持續產出能力如何等問題。

所以，如果要問“封號的哀歌為誰而唱”，那答案就是“為被資本拋棄的自媒體而唱”。當然，此波管制之后，娛樂類或其他類自媒體的資本大規模投入或者已經結束，一夜之間，千萬上億的資本化為烏有，這種滋味難受的是投資者和經營者。而這正是私人媒體的死穴。

不過，一些人不理解的是，如果說卓偉、咪蒙之流的傳播內容有著媚俗基因，那么毒舌這樣的公眾號似乎并不能用媚俗來定義，相反它產出的內容有著強烈的社會批判和諷刺意味，但它同樣遭禁，因為它不符合政府對新媒體價值導向的要求。還有就是類似這種公眾號、微博每條廣告都有七八十萬的收益，而且稅價極低，有的自媒體甚至不用繳納任何稅費，所以它可能動了國家稅制的奶酪，這許是遭到封禁的另一個原因。

隨著內地互聯網的發展，大量傳統媒體資深從業員紛紛轉投新媒體，在時政、突發事件及調查報道中取得不俗成就。新版《規定》明確將各類新媒體納入管理范疇，指出通過互聯網站、應用程式(App)、論壇、博客、微博、公眾帳號、即時通訊工具、網絡直播等形式向公眾提供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均應取得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許可?！兑幎ā吠瑫r要求，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相關從業人員的採編活動，應當具備新聞採編人員職業資格，持有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統一頒發的新聞記者證。

筆者預測，娛樂圈的公號整治只是第一波，屬于重塑正能量第一步，后面針對金融安全（如長期唱空的公號），文化領域（如另類解說歷史和普及西方價值觀的公號）等的私人公號陸續有來，像反腐一樣不留死角。特別是那些收錢辦事的公號，反華亂華，通過網絡搞顏色革命的日子到頭了。而可以預見西方將會反擊，國際輿論陣地的博弈也將趨激烈。

在網絡時代形成的官方輿論場與民間輿論場上，對日漸失控的民間輿論場，政府重拾話語權的意志將在日后網絡整治中進一步體現。此外，在中國日漸需要發揮全球影響力的新時代，中國自身需要更大的正面影響力，清除自身“炎癥”勢在必行，更具深遠意義。

(2017.6.12貓眼社評，逢周一，周三，周五在《熊貓時報》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