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娛樂專稿(胖部/文)德云社的新劇《萬春逗笑社》,在市場整體升溫的四月,實在是沒卷起什么水花。對于德云社,這不是第一次。
就在兩年前,同樣由德云社班底帶來的《瓦舍江湖》,幾乎上演了相同的數據結果。或許不同的是,《萬春逗笑社》“血統”更純正,也有更多屬于德云社的表達。但對這樣的“相聲衍生劇”,市場的反饋整體比較冷淡。
為什么聲量不低的德云社,卻不能得到劇集受眾的歡心?
而在影視圈蹉跎十多年的德云社,為何還在鍥而不舍地“硬融”?
僅粉絲可見
《萬春逗笑社》中,相聲劇場萬春社的第一場戲,是一次臺下只有一個觀眾的演出。
熟悉德云社的觀眾對此應該都不陌生,當年德云社早期確實有這么一次,被郭德綱在相聲里念叨了20年,后來這故事還被他的徒弟們玩出了花,這位觀眾上廁所怎么辦、來電話怎么辦……
這次郭德綱自己扮演了這位觀眾,看完演出還大喊“退票”,激活了同樣是社內經典的“退票”梗。
連串的內部梗其實已經表明,該劇的定位,就是服務好德云社的粉絲群體。
因為如果單看劇集完成度,很難說這算得上什么作品。
一無劇情主線,二無人物,三無邏輯。
劇情主線一是萬春社從開始時的默默無聞,到大紅大紫,二是孟鶴堂飾演的徐小千,如何實現自我成長。
但徐小千偏偏不是萬春社的救世主,他在進入萬春社后,并未表現出和其他人的差別,“救市”方案也以搞笑為主,例如要把萬春社的園子租給別人辦婚禮;一通毫不相干的瞎鬧之后,萬春社的票突然就莫名其妙地銷售一空了,劇情走向堪稱把戲劇邏輯放在地上踩。
如果說全劇是走日常搞笑風,那人物也不夠鮮活,德云男團的成員們基本都在表演自己,而角色本身缺乏足夠的記憶點。在沒有人物支撐的情況下,全劇也就只剩下松散的段子。
而所謂相聲情懷,在成員整日插科打諢的萬春社,也未見挖掘出多少深意,情懷似乎只剩下口號。畢竟,如今劇中這些相聲演員們,一年也沒有幾個人還在小劇場說相聲。
這或許也是德云社需要《萬春逗笑社》這類劇集的原因。
2017年前后,德云社的流量生意已經做得風生水起,靠著一眾年輕演員在互聯網空間的自我運營,年輕的“德云女孩”成為各家小劇場里的全新風景線,相聲的“流量化”曾吸引不少討論。
彼時,郭德綱對徒弟們的短視頻運營是不以為然的,但2020年長達10個月沒有演出的局面,讓身段靈活的老郭徹底擁抱流量時代,于當年宣布德云社官方與抖音開展獨家合作,并在抖音進行了當年的龍字科招生。
也是從這個節點開始,“德云男團”成員開始逐漸離開劇場。問題也隨之而來。
從娛樂行業的邏輯來說,明星活動有兩類,一是給自己創造增量,保持職業生命的長度,二是通過自己的名氣變現,比如走穴、參加綜藝、品牌活動等,是對自己的消耗。
對于德云社成員們來說,綜藝是消耗而不能成為他們的作品,除非以后老老實實做綜藝咖;而傳統的相聲劇場,無論從收益還是曝光度,已經很難讓流量激增后的他們滿意。
而劇集是可以作為他們的“作品”來營銷的。即使是“僅粉絲可見”的劇集,也能成為深度粉的狂歡,流量的給水池。
進一步說,德云社也難免希冀能打造熱門。畢竟《德云斗笑社》之后幾年,其都沒能輸出新的人氣明星,更常見的反而是已經獲得一些流量的演員“塌房”退場。
而劇集是目前有限的渠道,有可能觸達粉絲之外的人群。所以影視這條路,德云社希望牢牢把握。
況且,做影視這件事,堪稱德云社20年來的心病。
德云社有個影視夢
許多人認為,德云社后來的發展路徑和管理模式,有許多參考了本山傳媒。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影視方面鍥而不舍的布局。
從2008年開始,德云社班底就已經開始了在劇集制作方面的試水,在喜劇內容大行其道的時代,除了與天津廣電合作推出過《清官巧斷家務事》系列,自己還歷時三年打造了相聲劇《竇天寶傳奇》。
對于德云社來說,這些內容包括大電影《三笑之才子佳人》的使命都是破圈,是把日常局限在劇場里的演員影響力,進一步擴展到相聲受眾以外的潛在受眾,進而反哺劇場。
這與劉老根大舞臺的邏輯是一致的。
但也是在2012年之后,德云社因為種種原因全面收縮了各領域的投資,其中包括劇集。
這是德云社從傳統戲班式管理,如本山傳媒一樣進入契約制與師徒制并行模式,進化到了現代企業管理的階段。沒有繼續發力劇集,德云社把眼光投向彼時欣欣向榮的電影市場,正式開啟了德云社“必屬爛片”的征程,到2018年的《祖宗十九代》徹底熄火。
從這十余年的經歷,再到最近的幾部劇,其實不難看出德云社做影視的思路。
從內容上,德云社劇集大概可以分為兩大類,一是根據單口相聲等傳統故事素材,進行影視化改編;二是回顧相聲發展歷程,講述藝人艱難與熱愛,在形式上比較接近相聲劇或場景相聲。
從商業角度,德云社劇集也有著明顯的開發思路變化。
在傳統媒體時代,影視被視為德云社重要的出圈渠道,也提供了商業變現的渠道;但在移動互聯網時代,當短視頻已經提供了德云社成員的出圈路徑,影視作品重在提升個人和集體品牌。
2020年,德云社成立了全新的德云社影視制作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侯震持股75%,郭德綱本人持股10%。近些年郭德綱在公司管理上退居幕后,但由其“最信任”的侯震出面,足見影視業務是公司發力重點。
侯震客串《萬春逗笑社》
而《萬春逗笑社》如此效果,難免讓人對德云社的“影視夢”,打個大大的問號。
留給德云社的時間不多了
其實相聲演員演戲,二十多年前非常常見。
在娛樂產業人才缺口大、分工不明確的時代,相聲演員經常去演戲。尤其是相聲式微那些年,進入影視圈是許多演員養家糊口的路子。彼時馮鞏就牽頭制作了多部電影;近年來在電影圈頗為活躍的于謙,甚至還上過北電導演系進修班。
但是如今德云社做劇卻表現出明顯的門檻。在越來越成熟的市場下,其反映的問題是有行業代表性的。
首先是相聲行業創作能力的欠缺。
相較于本山傳媒能依托本土編劇頻頻制造熱門作品,相聲行業近幾十年在創作上的弱勢可謂一目了然,這讓其主導的影視創作很難打開口碑;而相聲演員自身,也很少有人表現出對生活的觀察和思考,大多數都只能輸出一些段子。
其次就是表演能力,相聲表演的要求,畢竟和影視是有較大區別的。
比如相聲要求喜劇式的放大,而鏡頭要求生活化的平實;相聲是一種對外的交流,而影視尋求向內……能在鏡頭里表現出生活化,對相聲演員的生活積累要求是極高的,一般情況下,相聲演員的表演都只能演自己。
但偏偏,相聲演員跨界可謂前赴后繼。不只是德云社如此,想靠影視作品曝光的相聲演員大有人在。
前幾年通過綜藝進入大眾視野的一些演員,近年來也頻繁加入各種喜劇明星拼盤項目,且基本沒有擔任主演的。
這些項目往往會陷入口碑陷阱。比如演員盧鑫、玉浩近年來唯一有豆瓣評分的影視劇《依蘭愛情故事》,豆瓣評分4.3;嘻哈包袱鋪的高曉攀,近三年唯一主演的作品是2021年的《移情高手》,豆瓣評分3.2。而短視之處在于,如此“硬融”或許更多的是消耗。
如今,過往長視頻平臺向喜劇團體遞出的橄欖枝,差不多要過期作廢了。
2020年后特殊的環境,讓平臺判斷喜劇成為市場剛需,邀請頭部喜劇團體制作團綜、打造定制劇,成為彼時的常態。而從結果來說,除了影視資源豐富的本山傳媒拿出《鵲刀門傳奇》,嚴敏為德云社打造的《德云斗笑社》第一季,其他的綜藝、劇集少有出圈。
平臺似乎意識到,靠自有的影視資源就能做喜劇,完全可以脫離這些團體獨立行走,近兩年就有《蘭閨喜事》《少爺和我》和《大王別慌張》等口碑不錯的作品。
所以這部《萬春逗笑社》,總算在反復延宕之后姍姍來遲,也并未獲得平臺多少扶持。留給德云社這條“硬融”之路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而相聲界對影視領域的“熱情”,也需要一些克制。